巴菲特隐藏接班人呼之欲出

在一代传奇巴菲特（Warren Buffett）谢幕之后，到底谁会坐上伯克希尔哈撒韦首席执行官的位子？这无疑是华尔街，也是全球投资者最关心的热门话题之一。目前，大家最关注的焦点人物主要有两个，就是在2018年年初双双被任命为副董事长的阿贝尔（Greg Abel）和贾因（Ajit Jain）。

 

阿贝尔起家于能源行业，而贾因则是保险专家，现在两人按照新的架构，分管伯克希尔的非保险与保险业务，俨然已经成为了公司权力金字塔上仅次于巴菲特和其副手芒格（Charlie Munger）的人物。然而，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不容忽视，这就是库姆斯（Todd Combs）。

 

“最适合接班的品质”

 

2019年底，伯克希尔宣布，从2020年1月起，库姆斯将出任Geico的首席执行官，同时还继续负责伯克希尔投资组合的一部分管理工作。Geico是全美第二大车险公司，也是伯克希尔最有价值、最重要的子公司之一。

 

 

2018年初，阿贝尔和贾因同时上位，吸引了外间的广泛关注，而实际上，库姆斯当时也完成了一个万众瞩目的大动作。当年1月，伯克希尔、亚马逊和JP摩根宣布，将合资建立一家医疗保健公司，寻求降低医疗成本，解决美国医疗系统当前面对的挑战。巴菲特、戴蒙（Jamie Dimon）和贝佐斯（Jeff Bezos）三巨头缔结的联盟背后，正活跃着库姆斯穿针引线的身影。

 

据媒体报道，这一计划的具体组织工作，很大一部分都是由贝佐斯完成的。知情人士透露，在长达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往来穿梭于几人之间，才最终推动他们将这些私下里已经讨论过多年的想法最终付诸实践。

 

这或许也正是库姆斯最喜欢的行事风格——干大事，同时又远离聚光灯。2010年，巴菲特将其招揽到伯克希尔旗下，让他负责一部分投资组合的管理工作时，这位佛罗里达州大学和哥伦比亚商学院出身的经理人的曝光度几乎是零。虽然库姆斯在投资圈子里已经摸爬滚打了好多年，但是媒体所能够找到的，居然只有一张他高中毕业纪念册上满脸孩子气的照片。事实上，到今天，又是近十年过去，这个世界对库姆斯的了解也并没有增加多少。

 

 

大家能够确定的只有一点，即这些年以来，库姆斯在伯克希尔的地位正变得越来越重要，现在已经成了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在投资方面，巴菲特已经渐渐退向幕后，将日常的管理工作转交给库姆斯等年轻人。伴随伯克希尔的投资组合日益壮大，在公司的地位日益重要，也有不少股东和分析师开始猜测，其实库姆斯有朝一日也可能会成为伯克希尔的首席执行官。

 

“几乎所有人都渴望得到眼球，但是库姆斯看上去却对此无动于衷。”威斯康星州资产经理人沃尔曼（Steve Wallman）是伯克希尔的老股东了，曾经见过库姆斯本人，“这恰恰是你最希望从巴菲特接班人身上看到的品质之一。”

 

对冲基金工作狂人

 

了解库姆斯的人们说，他同时也是一位天才的组织者，总是能够依靠自己的才智和努力获得各界精英的信任。有趣的是，虽然这些人给予库姆斯的是高度积极的评价，但是他们都要求匿名，因为库姆斯特别重视个人隐私，他们不希望因此而破坏彼此间的关系。这些熟悉库姆斯的人不少都表示，当他们得知库姆斯是这个医疗项目背后的推手时都颇为吃惊，因为库姆斯几乎毫无行业专业背景可言。

 

 

库姆斯真正内行的领域当然是金融服务行业。他是佛罗里达州萨拉索塔人，1993年大学毕业后加入了该州的银行监管部门，后来转入Progressive Corp.的研究团队，负责分析风险来决定保单价格。

 

2000年，库姆斯进入哥伦比亚商学院，开始攻读MBA课程。他在这里学习了证券分析的技术，而多年以前，巴菲特也正是在同一所学校跟随格雷厄姆（Benjamin Graham）学习价值型投资理念的。

 

也正是在这一年，库姆斯第一次见到了巴菲特。伯克希尔首席执行官回到母校与学弟们座谈。库姆斯2014年接受采访时回忆道，当时巴菲特对学生们说，如果他们想要努力提升自己，有效方法之一就是坚持每周读书500页。他说，巴菲特的意思就是，一位投资者应该尽可能多掌握各种各样的知识，让后者在头脑中复利增长，这样他就可以获得长足的进步。

 

 

库姆斯开始投资生涯之后，还一直坚持着按照巴菲特建议建立的读书习惯。在做了几年分析师之后，2005年，库姆斯在康涅狄格州格林威治创建了自己的对冲基金公司Castle Point Capital Management。熟悉库姆斯当时投资策略的人回忆道，他的方法核心就是在信息消化上与别人赛跑。他每天都早早来到Castle Point的办公室，很晚才下班。大家回忆说，如果库姆斯没有在和分析师们开会，那么就肯定在锻炼，如果他没有在锻炼，那么就肯定在读书。

 

让巴菲特“高枕无忧”

 

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也给了库姆斯一个展现自己非凡才能的机会。他的基金这一年只损失了5.7%，与同期暴跌37%的标普500指数相比，几乎可以算是毫发无伤了。

 

2010年，库姆斯得到机会与巴菲特的老伙伴芒格做了一次谈话。之后，芒格就建议巴菲特自己亲自去见见这位年轻人。

 

 

决定请库姆斯加入伯克希尔的当时，巴菲特曾经对《华尔街日报》解释道，这位年轻的经理人的才能显而易见，而更重要的是，他拥有那种“百分之百匹配”伯克希尔企业文化的品格。悉尼投资公司Caledonia的董事长尼尔森（Mark Nelson）正是那个鼓励库姆斯去争取与芒格见面机会的人，但是他也吃惊于伯克希尔反应的迅速。尼尔森说，这也许是因为，库姆斯特别享受深挖复杂的金融公司的数据，将其会计细账一项项拆分出来的工作，巴菲特和芒格“发现了自己的同道中人”。

 

库姆斯2011年正式入职伯克希尔，后来他干脆将家也从康涅狄格州搬到了奥马哈。

 

这一年，巴菲特又将另外一位对冲基金经理人韦施勒（Ted Weschler）罗致旗下（2012年入职），请他与库姆斯各自分管一部分投资组合的管理工作。在2011年股东信当中，巴菲特写道：“这两个人都拥有出类拔萃的投资技巧，以及对伯克希尔的全情投入。他们拥有管理我们全部投资组合所需的头脑、判断力和品格，可以在查理和我无法再继续工作之后全面接手。”

 

 

巴菲特让两人各自管理大约20亿美元，2012年度，他们的表现都要比标普500指数好出十几个百分点。巴菲特在这一年的股东信当中写道：“他们简直让我也望尘莫及。”接下来，他又加上了一段小字注视：“我们一下子就同时中了这两笔大奖。有他们接手工作，你大可高枕无忧。”

 

积累企业管理经验

 

2013年，这两人管理的投资合计已经超过70亿美元，而他们再一次双双交出了超越大盘，也超越巴菲特本人的表现。股东信的最新评价是：“如果这种让人丢脸的比较结果一直持续下去，那我别无选择，只好对他们从此闭口不谈了。”

 

他还补充说：“这两人身上流淌的都是伯克希尔的血液。”

 

 

2014年的股东信当中，巴菲特写道，管理一家企业会让你成为更优秀的投资者，而投资则会让你成为更优秀的首席执行官。言出必行，这一年，他让库姆斯和韦施勒各自出任了一家较小子公司的董事长，因为这样的身份可以“让两人成为比现在还优秀的投资者（尽管他们现在已经在最佳之列了）”。

 

在2015年的股东信当中，巴菲特又单独赞扬了库姆斯。这份殊荣是因为他帮助伯克希尔奠定了一笔成功交易的基础——320亿美元收购航空航天零部件供应商Precision Castparts Corp.（PCC）。

 

“我必须从个人立场出发说一句谢谢——如果没有库姆斯的投入和协助，PCC收购交易根本就不会发生。正是他几年前唤起了我对这家公司的注意，并且持续教给我关于他们的业务和其首席执行官的知识。”

 

 

其实，巴菲特反过来也一样在不断强化训练库姆斯的投资和领导能力。他允许库姆斯的投资组合从2011年的不到20亿美元一直扩充到了现在的140亿美元，还鼓励他去担任董事长，与自己一起去策划和执行大型收购交易。

 

伯克希尔的第三代？

 

现在，库姆斯在出任重量级子公司Geico首席执行官的同时，还在继续负责自己的投资组合管理工作。同时管理企业与投资，这难道不正是微缩版的巴菲特自己吗？要知道，接班热门人选贾因和阿贝尔，从来都没有机会涉足投资领域。如果巴菲特真的有让库姆斯在未来承担更重要职责的意思，那安排他出掌Geico就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了——库姆斯在投资领域已经是业界顶尖的存在，现在缺乏的就是管理企业的经验。

 

当然，巴菲特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接班人的问题上，他一直是讳莫如深。

 

 

目前，观察家们的主流看法是，在贾因与阿贝尔两人当中，生于1962年的前者要比生于1951年的后者更有机会，毕竟贾因的岁数也不小了，而巴菲特又希望在自己之后的首席执行官能够长期执掌公司。与此同时，贾因更多是在以保险专家的身份做幕后的工作，不像阿贝尔那样有丰富的管理经验，能够在公众视野当中表现得更游刃有余。关于库姆斯，人们认为，巴菲特很可能是将他当作阿贝尔的接班人来培养的，这样也就可以同时解释巴菲特对阿贝尔的重视和对库姆斯的培养了。

 

不过，这里最大的变数，也许正在于巴菲特本人。熟悉巴菲特的人都说，奥马哈的神祗对自己的工作无比热爱，只要身体允许，他是不会轻言退休的。如果巴菲特真的能够健康地再干上若干年，那时的阿贝尔就可能变得像今天的贾因一样，因为年纪而面对着失去接班资格的风险——到那时，也许库姆斯就可能越过阿贝尔，直接上位。

 

虽然正承担着越来越重大的职责，但是，库姆斯现在的生活节奏较之管理自己的对冲基金时依然没有多大变化。他2017年接受母校佛罗里达大学采访时曾介绍过，自己现在还是每天要阅读12小时。当时，他在专访当中回答了十个问题，具体内容如下。

 

十问库姆斯

 

 

 

问：如果要你为自己的成功总结出一个关键因素，那会是什么？理由是什么？

 

答：我非常幸运。我遇到了非常好的父母，他们看重教育、努力工作、勇气、决心，以及相信一切皆有可能的信念。每天都努力变得更优秀一点，更聪明一点，将复利魔法应用到自己的工作当中。我是在大学结实自己的妻子的，我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他，我现在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我职业生涯当中结识了很多优秀的专业人士，和其中每一位的关系都是某种程度上以与另一位的关系为基础而构筑起来的。哪怕拼图丢失了一片，现在的情况恐怕也是面目全非了。

 

问：你在佛罗里达大学的经历如何？

 

答：那是一段充满惊喜的经历，同时也是我的重要形成期。我的个人能力和专业能力都得到了发展。我总是对诸多不同领域都充满兴趣，而在佛罗里达大学，我终于有机会将许多兴趣诉诸尝试。工程学、数学、科学、心理学、国际研究、商业……我全都很感兴趣。我在佛罗里达大学接受了最初的金融和投资课程。我想，大学的好处之一就在于，这是一块你可以尽情挥洒的画布。

 

问：你第一次见到巴菲特是在读硕士的时候，当时你的收获是什么？

 

答：他真是睿智、谦逊，总能够让你得到启发。巴菲特也是在哥伦比亚大学读的硕士，后来通过保险生意建立了今天的伯克希尔，这些是我之前在Progressive就已经知晓的。其实，投资与保险一样，都属于概率科学游戏，关键就在于你怎样才能让可能性对自己有利。因此，那天他所谈到的话题当中，真正让我留下了难以磨灭印象的是，他告诉我们，“我每周读书500页……这是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假以时日，知识也会实现复利增长”。

 

 

问：你和太太都是佛罗里达人，但是伯克希尔是一家奥马哈公司。那里的生活怎么样？

 

答：虽然我是在佛罗里达长大，但是我的家族严格说来其实是来自中西部。所以我知道，我很容易就可以适应那里——其实，对于任何人来说，那里都是一片好地方。现在，我在奥马哈已经生活了近七年了，也有了很多朋友，我现在已经将那里当作了自己的家。那真是个家一样的地方，社区让人感觉很舒服，所有人都彼此关心。

 

问：与巴菲特共事，哪些体验是最让人愉快的？

 

答：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了。巴菲特既是一个难以置信的好人，又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投资者。他的这两重身份都是无价的，因为你从这两个侧面都可以学习到太多的西，更何况两者居然还完美结合在了一起。伯克希尔的生意有着太多各不相同的侧面，子公司与子公司的不同，上市与未上市的不同，总之简直就像是个令人惊叹的镶嵌艺术品。能够与巴菲特一起讨论所有这些现实，发现可能的问题，寻找解决方案，这种体验实在太特殊了。他真是那种非常罕见的人——可谓是接触越多，越觉得了不起。

 

问：经常与巴菲特共进午餐，你最有收获的地方是在哪里？

 

答：巴菲特非常喜欢教导的艺术，他总是能够将智慧隐藏在故事当中形象地呈现出来，然后再将其与商业史上的案例结合起来，这真的是非常特别。巴菲特总是说，如果需要在30秒内思考并做出反应，自己的老搭档芒格才是最棒的，但是巴菲特将复杂问题简单化的能力也是无与伦比。爱因斯坦曾经将智慧分为五个层级——聪明、聪慧、卓越、天才、简单，巴菲特显然已经可以毫无阻碍地达到最高层。

 

 

问：就投资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

 

马克斯（Howard Marks）有一本名著《投资最重要的事》（The Most Important Thing），我记得里面列了有二十条吧。因此，很难说哪一条就是最重要的——不过归根结底，这是一桩关于判断力的生意。你想要发现你能够以最低廉的价格购买到的最优秀的企业。如果是一家优秀的企业，但是价格太高，这笔投资也可能会成为灾难，同理，如果是一家糟糕的企业，价格再低，这笔投资恐怕也不会有好的表现。芒格将这比作是赌马的彩池投注系统。每个人都可能都知道最好的赛马是哪几匹，但是这种认识已经在赔率当中体现出来了，因此很难指望赚到多少。我们的工作，就是找到那匹真正优秀，但是还没有被大多数人发现的赛马。

 

问：你现在管理着一个超过100亿美元的投资组合。你如何看待自己担负的责任？

 

答：其实，不管你管理的资产后面有多少个零，你需要做的都是去做出最佳的决策。我当初自己的基金只有5亿美元，而现在管理的投资组合，最小的一笔也要超过那个规模。可是，现在的投资组合和当初的基金，的确有一些成份股是完全相同的，只不过投资额度变大了。总之，整个决策过程并没有改变。

 

问：你典型的一天是怎样度过的？

 

答：我每天都要阅读大约12小时。我的办公室简直像个图书馆。我阅读的内容包括了企业年报、财报会议实录、行业杂志等。表面上，这一切看上去都平淡无奇，不过是例行公事，但是只要你愿意，总是可以找到值得深入挖掘的点的。巴菲特和我每天都要见面一两次，讨论正在发生的事情，比如交易、股票，或者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有些时候，也会有我们的经理人或者外面的银行家打电话进来，提出一些想法，大致就是这样。

 

问：对于想要追随你脚步的学生们，你有些什么想说的吗？

 

答：你必须找到自己生命当中的热情所在。巴菲特总说，最合适你的工作，其实就是你在衣食无忧时依然想要去做的那一份。你越早找到它越好。不要害怕失败。事实上，失败来得越早越好，因为年轻时的失败往往不会让你付出太多代价，但是你从失败当中能够学到的东西却远远超过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