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货币难解赤字担忧，巴西货币“风暴”继续

由于市场担忧政府无法遏制激增的财政赤字，巴西雷亚尔汇率持续下跌，周三更是大跌近3%至历史最低。今年以来，雷亚尔兑美元已贬值逾20%，成为全球表现最差的货币之一。

周三大幅贬值后，巴西央行采取了一些非常规措施，宣布进行至多30亿美元的现货美元拍卖。财政部长Fernando Haddad表示，在财政担忧加剧引发的抛售中，巴西雷亚尔可能面临“投机性攻击”。

这一闪电战似乎奏效了，周四，雷亚尔涨2.4%领涨新兴市场，同时因为央行推迟了比其暗示的幅度更大的加息预期，掉期利率回落。周五，巴西央行再添一把火，宣布举行最高40亿美元外汇信用额度拍卖。

但分析师表示，央行的非常规措施只能暂缓货币贬值压力，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投资者对政府控制财政赤字的能力缺乏信心。巴西的年度预算赤字已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10%，远高于卢拉首次执政期间的水平，为全球最高之一，即使政府提供15%的债券收益率，也无法阻止资金外流的趋势。

投资者对卢拉政府失去信心，央行加息难阻资产抛售

不仅如此，面对货币贬值加剧，仅在上周四，巴西央行便通过连续的即期拍卖出售了80亿美元，这也是近年来最大规模的干预措施。此外，央行几乎每天都通过直接或掉期的方式进行市场干预，试图遏制本币的继续贬值。

但这些努力的效果并不持久，大多数情况下，此类干预的影响在数小时内就会基本消退，无论央行出售多少美元，或以多快的速度提高利率，投资者都会继续撤资。资管机构Robeco Institutional的资产管理专家Costa-Bulthuis表示：

“巴西政府缺乏可信度。股市和雷亚尔的表现开始反映出一个难以解决的复杂经济局面。”

在全球多数央行考虑降息以应对经济放缓的背景下，巴西央行却逆势加息，本月将利率上调一个百分点至12.25%，成为全球少数加息的央行之一。巴西央行行长Roberto Campos Neto宣布，央行董事会一致决定，将在明年3月前再进行两次类似幅度的加息，超出了市场最鹰派的预期。

然而，尽管央行加息，市场反应依旧冷淡，交易员继续抛售巴西资产。巴西雷亚尔今年迄今已贬值超20%，本地政府债券收益率攀升至2016年以来的最高水平。掉期利率曲线出现抛售，显示投资者对巴西经济的长期前景持悲观态度。

许多在过去一年里押注巴西资产的投资者遭受了损失，因此他们不愿再给予政府信任。摩根士丹利策略师Ioana Zamfir警告称，如果央行无法有效控制局面，巴西雷亚尔可能会较现有水平暴跌多达11%，达到1美元兑7雷亚尔的汇率。

巴西财政赤字问题日益严重

近年来，巴西财政赤字问题日益严重。这场危机的根源可以追溯到新冠疫情期间。疫情导致巴西政府大幅增加支出，而在疫情后，财政赤字并未显著收缩。这种情况与许多其他国家相似，但巴西面临的挑战可能更为严峻。

自2002年卢拉首次参选以来，巴西市场并未经历如此严重的债务危机。尽管当前危机与那时相比规模较小，巴西的外债收益率较以往有所降低，美元债务的规模也较小，但投资者的风险容忍度已经降低。他们不再愿意继续为疫情期间激增的财政赤字提供资金支持。

总统卢拉上任后便提出了一系列财政紧缩措施，旨在控制不断扩大的财政赤字，预计每年可节省700亿雷亚尔（约合111亿美元）。然而，这些措施在巴西国会的审议中遭遇了重重阻力，最终被削弱。总统卢拉也因紧急脑部手术而无法全面投入工作期间，政府的财政整顿努力显得更加复杂。

本周二，巴西下议院以318票赞成、149票反对的结果，通过了一项被削弱的法案。法案主要包括禁止在公共财政恶化的情况下扩大税收优惠，限制增加公务员支出。此外，下议院还删除了原提案中的一项条款，该条款允许政府在国家财政恶化时限制企业使用税收抵免。该措施尚需参议院批准才能成为法律。

周三，下议院以压倒性多数（444票对16票）否决了恢复汽车税的提案，并通过了一项决议，禁止政府干预地方项目的资金使用。面对国会的反对，巴西政府在这些措施上做出了让步，以确保其他财政计划措施能够获得通过。目前，巴西政府尚未对这些修改所带来的财政影响做出评估。

还有一项重要的法案是修改军人养老金制度。然而，根据下议院政府领导人Jose Guimaraes的说法，该法案预计要到2025年才能进行投票。修宪提案和另一项法案原定于周三投票，但推迟至周四，政府改革法案进展缓慢。

彭博援引卢拉政府内部人士透露，卢拉认为其提出的到2026年削减700亿雷亚尔（约112亿美元）的支出计划已经足够。但分析师对政府的计划持怀疑态度。根据巴西央行的一项调查，分析师认为政府的削减计划实际上只能实现不到一半的目标。这种观点差异进一步加剧了投资者的担忧。

政府原本的一些支出计划和财政补贴等并没有如预期般削减，巴西财政赤字持续处于较高水平，约占GDP的10%左右，是全球最高之一，同时总债务也达到了GDP的78.6%。投资者担忧会财政政策削弱央行货币政策效果，认为巴西可能正走向“财政主导”的局面。

巴西知名投资者Luis Stuhlberger、前央行行长Arminio Fraga，以及国际机构如高盛和摩根士丹利都警告称，巴西可能陷入一个恶性循环，导致政府的财政扩张政策削弱了央行通过提高利率来收紧经济的能力。纽约AllianceBernstein公司高级经济学家Katrina Butt指出：“财政政策制定显然正在影响货币政策决策。”

但也有一些经济学家认为，现在就断定央行的工具完全失效为时尚早。他们指出，即将接任央行行长的Gabriel Galipolo承诺，将根据需要收紧政策以抑制通胀。巴西政府也持类似观点。政府经济团队认为目前并未出现财政主导的情况，他们相信货币政策仍然有效，并将减缓经济增长。

彭博经济学家Adriana Dupita表示：

“我们认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巴西正经历财政主导，即货币政策失去抑制通胀或影响货币的能力。近期资产价格的波动反映了许多非经济因素，从总统卢拉的健康状况到财政方面的新进展，这些因素降低了资产价格作为利率影响价格证据的价值。巴西的公共债务确实很高，前景值得关注，但我们离实质性违约的可能性还很远。”

过去几个月，央行官员一直在反驳这些担忧，称货币政策并未失去效力，即使形势变得更加不利，他们也不会继续采取被动措施。

尽管巴西央行多次加息，该国经济仍保持增长态势，目前巴西失业率接近历史低点，工资水平也在上涨。此外，巴西拥有约3600亿美元的国际储备，外债水平较低，这些因素降低了该国发生债务违约的风险。然而，巴西的通胀预期显著恶化。经济学家预测，直到2027年，该国的物价上涨幅度仍将高于政府设定的通胀目标。这种持续的高通胀预期引发了市场的担忧。